電影評論:天能

洪延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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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天能
編輯:Kuoshih

在尼科洛·馬基雅維里的《君主論》(Niccolo Machiavelli‘s The Prince)中,他用一個比喻來形容君主應該如何看待政治局勢:「正如那些繪風景畫的人們,為了考察山巒和高地的性質便側身於平原,而為了考察平原便高踞山頂一樣……」像馬基雅維里描述中理想的畫家一樣,克里斯托弗·諾蘭(Christopher Nolan),在《黑暗騎士》中徹底研究了他的題材,並意味這主軸在《天能》延續。在這裡,我想說這兩部電影精神是西方政治哲學動態為基礎。如果仔細閱讀,這兩部電影將其政治背景聯繫起來,可以說《天能》是《黑暗騎士》的「政治續集」。

首先,讓我們先討論與尼采政治哲學有關的古典希臘政治哲學。這將勾勒出《黑暗騎士》的政治對話。然後,我們再來討論《天能》,並了解這兩種政治哲學之間的衝突如何持續到《天能》。

尼科洛·馬基雅維里。圖片:Lorenzo Bartolini/WikiCommons/CC

柏拉圖主張建立一個有政治精英的國家主義國度,這些菁英他稱之為「護衛者」。我們可以在柏拉圖的《共和國》第三卷375a-376c中看到,討論有關於護衛者的特質。蘇格拉底比較護衛者和狗來開始進行討論,並勾勒出護衛者的素質。然後在277c,蘇格拉底談到了護衛者的教育:「 …我們必須監督故事的創造者;如果他們的故事很好,則必須予以認可,但如果沒有,則必須拒絕。」這段經文預期會在以後對護衛者的教育和第三本書414c中著名的「高尚謊言」進行詳盡的闡述:“….構想出其中一種是在需要時出現的,我們剛才正在講這些謊言,在最好的情況下,有人用高尚謊言說服了統治者,但如果不是他們,那就說服城市的其餘部分……”換句話說,柏拉圖的國家主義國度是要求所有護衛者階級和高尚謊言概念(有時也稱為「創國神話」)。

現在我們來談談尼采的政治哲學。尼采不是第一個反對古典希臘哲學和基督教教會思維的哲學家,而前述的馬基雅維里才是。馬基雅維里不僅是普遍認知的政治戰略家,也是第一位現代政治哲學家,為我們對政治理解做出了重要貢獻。

馬基雅維利政治思維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他是第一個反對文藝復興時期的學者派(Scholastics)與教會思維的政治哲學家,換句話說,既是一位反對亞里士多德或柏拉圖的古典希臘哲學又反對基督教的哲學家。 因此,馬基雅維利被認為是第一位「現代」哲學家。 馬基雅維利的成就幫助了政治討論與進步並創造了很大的空間,許多人認為,該項目以啟蒙運動為頂峰。尼采在他的虛無主義(Nihilsm)卻遠遠超越了馬基雅維利或任何啟蒙哲學家。簡而言之,自由派民主制度(Liberal Democracy)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柏拉圖哲學的啟發,蝙蝠俠與他的同盟代表柏拉圖的護衛者,而小丑代表了試圖顛覆這樣國家的尼采虛無主義者。

尼采的虛無主義和悲觀政治觀在本質上具有破壞性。在謝爾頓·沃林(Sheldon Wolin)的《政治與視野》中,他用明確的措辭來表達尼采的虛無主義政治觀:「尼采設想了一個哲學精英,它將通過擁抱虛無主義的中心宗旨,世界的無意義而證明自己是值得的。對於哲學家最高考驗是,雖然作為真理的愛好者,接受甚至歡騰,他們最珍惜的真理被破壞。虛無主義出發點宣布「終止所有的道德解釋」以及「懷疑所有對世界的解釋都是錯誤的」。虛無主義的意義在於「最高價值就是價值本身的終結……虛無主義的意思是「最高價值就是貶值價值」與「最高的價值會自我顛覆」。」 換句話說,虛無主義由於生活固有的無意義而試圖使價值無效、顛覆和消滅。

現在讓我們最後談談《黑暗騎士》,通過看電影中兩個角色如何介紹蝙蝠俠和小丑之間的衝突。小丑是在銀行搶劫案中被介紹的,一旦此人完成任務,小丑的團隊成員便會殺死另一個搶劫案參與者。然後小丑脫下面具,作自我介紹,回應一位銀行家對他的信念的一再詢問:「殺不死你的東西,只會使您變得更奇怪……」小丑場景之後,介紹蝙蝠俠第一個場景的第一句話是「這就是我們帶…狗的原因。」引入角色的驚人之處在於,這兩個場景在電影的短短幾分鐘之內就捕捉到了蝙蝠俠和小丑的政治角色-在整個電影的過程中,相同的政治思想對立將被重複並充實運用。

蝙蝠俠,高登委員和哈維·登特(Havey Dent)這樣的關鍵人物都屬於護衛者,這是不言而喻的,但是蝙蝠俠的介紹順序從狗開始的細節與蘇格拉底關於監護人素質的討論很相似。在整部電影中,這些細節都暗示了柏拉圖式的影響力,其中包括一些場景,也說明了柏拉圖對民主的懷疑傾向,當然也包括對高尚謊言。小丑在揭開面具背後的秘密時說的第一句話,釋義了尼采最著名的名言「殺不死你的東西,只會使你變得更堅強」來介紹了小丑。

圖片:黑暗騎士

諾蘭在這裡非常有技巧性的讓觀眾意想不到介紹小丑這個角色,因為幾秒鐘前,搶劫同夥說,小丑並不在犯罪現場。而小丑回答了「您相信什麼?」這個問題,這暗意尼采超人的角色。殺死每一個同伙的計劃暗示了整部電影中發生的顛覆和純粹的虛無主義性質的破壞。小丑角色,不是單純的反對這城市的反派角色,而他是虛無主義的化身,因為他對典型的犯罪不感興趣,但是他決心顛覆一切權力、結構和價值體系。對小丑來說,顛覆和抹殺價值觀比僅僅造成人身傷害更為重要。小丑燒掉一堆錢,並設置兩艘遊輪互相引爆炸彈,以證明人類是錯誤的,不值得生存時,應該很清楚地感受到這一點。

小丑在最後一幕中,蝙蝠俠將小丑從高處扔下,小丑開心又瘋狂地笑著,這是因為他在顛覆蝙蝠俠的價值觀中找到了勝利,激怒了蝙蝠俠以致於到殺死他的地步。但是,令小丑感到沮喪的,蝙蝠俠用繩索拉住了他。在這一點上,兩者之間的最後一次對話清楚地說明了政治上的反對派-一種顛覆和一種守衛城市。此時小丑向蝙蝠俠出示了他的王牌,他破壞了廉潔的哈維·登特:“這可是爭奪城市之魂的戰鬥,你認為我會冒險用拳頭之戰來決勝負嗎?” 腐敗的登特是小丑最具破壞力的舉動,正如登特是城市的「白衣騎士」一樣,高登委員正確地指出,由於登特的聲譽破滅,城市就輸了。

這就是高尚謊言開始發揮作用的時候 — 蝙蝠俠此時為登特犧牲了自己的聲譽,創立了新的城市。在整部電影中,有許多對話和情節的實例表明柏拉圖式護衛者與尼采虛無主義之間存在政治衝突。但在這裡,我們僅考察這些關鍵示例(開始和結束),因此我們可以回到《天能》。 我鼓勵任何有興趣的人再次觀看《黑暗騎士》– 一旦開始由政治意義的角度觀賞電影,政治衝突就應該很明顯, 會觀察到角色對話和行動還有其他方面背後的政治哲學。

《天能》

我們現在可以討論《天能》及其與《黑暗騎士》的關係。《黑暗騎士》的政治衝突比較明顯而且充實,而《天能》比較起來含蓄許多,主要是暗示《黑暗騎士》的政治對話的繼續。政治哲學方面可能不像《黑暗騎士》那麼明顯,但其含蓄傳達信息方面也是很有效的。

《天能》展示了許多後現代藝術的標誌-互文性,自我指稱(主角稱呼自己主角),悖論等等。 但是,護衛者與虛無主義義者之間的政治衝突的根本仍然與《黑暗騎士》二分法吻合:主角和尼爾代表了護衛者階級,特別是斯多葛式(Stoic)的戰士,而薩托則是反派的更新版,是小丑的後現代傅柯(Foucauldian)版本。

圖片:天能

在《黑暗騎士》和《天能》中,兩個反對者都在關鍵場景中尖叫著相同的話:「看著我!」 。 薩特的後現代主義的思想基礎是虛無主義,是後現代主義未來的代表,他完全接受了悖論的概念並且已經作為其政治的中心宗旨。畢竟,他們相信,通過消滅祖先,下一代將可以在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得到重建。後現代理論家的「戰場」是在文化和語言領域,而不是在物質世界,但影片暗示者,後現代力量也許在將來能夠充分發揮其潛力,在未來可以主宰物質世界,因此,未來人類選擇了一位虛無主義主的代表。後現代的許多理論都繼承了尼采的虛無主義悲觀,因此,對於後現代形式的物質主義未來來說,選擇這樣的代表是很有意義的。薩托是後現代的虛無主義者,他與主角的最後一次對話就說明了這一點。

薩托:我覺得有點太過放射性,放射性是我的命運。我們在沒有其他人可以工作的地方工作。 

我與魔鬼交易, 錢換時間, 我們賣掉了我們的未來。

主角:現在你將代表整個世界犯同樣的錯誤。

薩托:這不是錯誤,那是我得到的提議。 你是錯哪裡了? 你正為自己幾乎不了解的事而奮鬥,而你所信任的人少到你什麼也沒告訴他們。當我死時,世界與我一起死亡。而你的知識與你同在一個墳墓中死亡,就像是一位匿名的埃及工人一樣,被困在金字塔中以保守秘密,你是一個狂熱者。

請注意到薩特在關於知識的討論中充滿了傅柯的語調,企圖顛覆主角的信念。傅柯是位後現代哲學家,他撰寫了《知識考古學》一書,特別著重於語言(正如後現代主義思想家通常所做的那樣),其中以論述中斷為重點。後現代主義者對理性和邏輯以及為此而來的知識都保持着極度懷疑的態度,因此完全駁斥主角的關注和價值觀以及他的「知識」將如何成為一個沒人知道的秘密,將表明薩托的認識論的立場。 然後對話繼續:

主角:還有什麼比消滅世界更狂熱的?

薩托:不,我想創造一個新世界。在某個地方,一旦有人在水晶塔中按下開關,就會同時觸發

和阻止世界末日。時間本身改變了方向,我們享受的陽光將溫暖我們後代的面孔。

主角:他們怎麼會想殺了我們?

薩托:因為他們的花園解凍了,河流乾了。他們別無選擇,只能轉身。我們應該為此負責,現

在你知道了這一點,您仍然要我停下來嗎?

主角:是的。每一代人都提供給自己的生存空間。

薩托:那正是他們在做的。

主角:不,你是叛徒。您將殺死所有人,因為你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

薩托:完成後,生命會繼續下去。

主角:你兒子的不會。

薩托:我最大的罪過是帶一個孩子進入一個厄運的世界。你認為上帝會原諒我嗎?

主角:您不相信上帝,未來,或任何超越自己的一切。

薩托:其他一切都是信仰,而且我沒有信念。

主角:沒有它,您就不是人了。就瘋了。

薩托:或者是神,一種神。

現在,請回想一下沃林關於虛無主義的評論,以及尼采的哲學最終將「自我顛覆」為「最高價值」的意圖-當談到薩托缺乏信仰和信念時,這是顯而易見的。薩托的世界觀中,沒有價值,沒有可堅持的原則。薩托可以終結世界卻毫無信仰基礎的力量顯然是帶有非常後現代文化傅柯色彩的虛無主義。正如沃林在《政治與視野》中對尼采如何指出後現代傅柯的方向所解釋的那樣,「在尼采看來,眾人無處不在:「權力在哪裡,數字就成為主人;它擁有更大的權力。」但是如果群眾不了解它自己的力量怎麼辦?在二十一世紀的條件下,如果要統治他們,他們首先必須統治文化而不是被動地消費它。如果他們是主導者,誰是被主導的?由於在一個民主敏感的時代,說「人民」是不禮貌的,所以用傅柯式的答案:主導者是每個人,是沒有人,是系統。」

換句話說,在虛無主義者沒有神、信仰與信念的情況下,薩特唯一的關注點就是傅柯思想中的權力和統治-知識不是某種發現的延續,而知識是由權力關係決定的。

主角和尼爾不僅是柏拉圖式的守護者,而且他們的世界觀均以斯多葛主義(Stoicism)為主導。 斯多葛主義是芝諾(Zeno)建立的一所思想流派。它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柏拉圖的啟發,強調美德、自然和邏輯。然而,柏拉圖和芝諾之間的區別在於,芝諾不相信柏拉圖的理想狀態-芝諾則專注於個人的美德和道德福祉。對斯多葛主義者來說,行動很重要,最重要的是,行動應被羅格斯(logos)或萬物規則來主導。

在個人層面上,斯多葛主義教導人們應該克服消極或破壞性的情緒並行使控制,這就是英文我們對“Stoic”一詞的認識 (可以翻譯成克制感情的)。除了主角和尼爾在說話中都有著「克制感情的」外貌,他們在面對障礙時不懈地專注於行動和解決方案,這與斯多葛的世界觀相呼應。正如斯多葛主義羅馬皇帝馬庫斯·奧雷留斯(Marcus Aurelius)所說,「可能會受到阻礙…但是不會阻礙我們的意圖或性格, 因為我們可以容納和適應。 精神將適應並轉化阻礙我們行動的障礙為自己目的,阻礙行動推進了行動,阻礙變成了道路。」

馬庫斯·奧雷留斯。圖片:anonymous/WikiCommons/CC

尼爾和主角都可以面對毫無意義的悖論問題,並專注於需要做和可以做的事情,這表明了這種斯多葛的世界觀,正如在討論時間倒置悖論時的一次對話所指出的那樣。值得注意的是,斯多葛主義具有決定論的世界觀。主角和尼爾之間最後一次關於通過時空旅行改變事物的可能性的對話強烈意味著,他們的思維來自斯多葛派主義-尼爾非常認真地對待奧雷留斯的建議,因為他不讓自己的悖論性質阻止他這樣的捍衛「自然」時間順序的目標。

主角:但是如果我們做不同的事情,我們可以改變嗎?

尼爾:做完了。 它表達了對自然機制的信心, 不是不做事的藉口。

主角:命運?

尼爾:隨你說吧。

主角:你怎麼稱呼它?

尼爾:現實。 現在讓我走吧。

很顯然,尼爾當時說了,「這是一段美好關係的終結。」已經知道他的命運;換句話說,尼爾的最後一個任務是自殺任務。尼爾將會執行這樣的任務,這表明他的行為是根據在斯多葛教條執行。 斯多葛派允許自殺,並在某些情況下認為自殺是道德上是被允許的行為。 斯多葛創建者芝諾本人也是自殺死亡,羅馬斯多葛派思想家塞內卡(Seneca)也是如此。自殺學說是三世紀古希臘哲學家傳記作家迪奧涅涅斯·拉蒂烏斯(Diogenes Laërtius)有指出的:「[斯多葛派說],智者可以有理自殺,代表自己的國家和他的朋友,以及如果他成為過度疼痛,殘廢或不治之症的受害者。」尼爾的自殺任務外,天能組織應要殺死知道時間倒置技術的天能成員的原則。這種「自殺任務」也符合這種學說。

電影的結尾也是斯多葛式的立場,恰如其分地抵制了薩特關於知識損失的主張,因為我們在電影結束前就聽到了尼爾的畫外音:“這枚炸彈沒有爆炸,沒人知道這危險的存在,這枚炸彈改變了世界。” 換句話說,對於斯多葛的戰士來說,傅柯的知識主張被中止了,虛無主義的顛覆價值的嘗試變得無關緊要,因為這些主張僅僅是斯多葛主義者實現其美德的障礙。

關於在龐貝發現的有迴文性質的薩特方塊的討論很多,因為這五個字母都是電影《天能》中的關鍵名稱-薩特(Sator)、阿雷波(Arepo)、天能(Tenet)、歐普拉(Opera-歌劇)和羅塔斯(Rotas)。由於這種迴文式的主要特徵是可以向前和向後閱讀,甚至可以上下閱讀,因此我想在此提出,迴文式代表著古代世界的周期性時間觀念。在古代世界中,時間的循環觀非常重要且突出。例如,柏拉圖著名地描述了不同形式的政府是如何相互輪流產生的。

早期的羅馬人也有這種週期性的時間理解。薩特方塊最早的例子是在龐貝城發現的,龐貝城是在公元74年埋葬在火山灰中的,羅馬帝國直到公元313年康斯坦丁發佈米蘭敕令之後,羅馬帝國才被基督教化。一旦基督教接管了,週期性的時間感就消失了,因為基督教的世界觀是線性的時間觀。沒有人真正知道為什麼在許多古代遺址中都可以找到薩特方塊,但是鑑於我們對古代人對時間的了解,因此提出這種可能性並不是一件誇張的事。但是,更重要的是,對《天能》這部電影是重要的,因為它可以用來比對政治思維上的對比。

尼爾的關鍵智慧之一是:「這是對自然機制的信心表達,這不是不做某事的藉口。」如果我們仔細觀察比較尼爾的時間上的「自然」的理解與薩特對於時間的態度,就會清楚地看到尼爾將時間視為周期性的-事情總是回到原本應有的方式,可是對薩特來說,時間是悖論。尼爾相信發生的事情就是會發生的事情,天能戰士的職責是確保本來該發生的事情繼續發生。相反,薩特相信悖論,如果後代自相矛盾地殺死了其祖先,那麼後代仍然可以存在,而過去造成的問題將被根除。當主角尼爾與薩特的立場是否正確時,薩特乾脆的回答:「這完全沒有什麼意思,他們相信,他們願意消滅我們。」

關於悖論的討論也在柏拉圖時代就已經存在,但是很明顯,蘇格拉底並未在帕門尼德對話中​​接受悖論,因為悖論是由蘇格拉底哲學反對派在這場對話中提出的。相比之下,後現代主義者傾向於濫用科特·戈德爾(Kurt Godel)的不完備定理,以暗示後現代理論具有數學的確定性。不完全定理可用於證明某些數學系統中悖論確實存在。在艾倫·索卡爾(Alan Sokal)和讓·布里克蒙特(Jean Bricmont)的《時髦的廢話》一書中,他以揭穿後現代理論中的科學和數學濫用為例,他們談到了戈德爾:「戈德爾定理是知識濫用的不竭之源……一整本書都可以很容易地寫成該主題」。 換句話說,這兩個政治對立不僅只是在政治哲學,柏拉圖式週期性和後現代悖論上彼此相對,在電影中也存在著各自的哲學起源或關聯的時間觀念。

《黑暗騎士》有直接的提到美國政治,《天能》是暗指的提到。在《黑暗騎士》中,有一個晚餐會直接討論蝙蝠俠在美國民主中的地位。在《天能》裡,電影的第一句話是:「叫醒美國人」在一分鐘內,我們看到歌劇觀眾入睡了,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玩笑,因為也許也暗示了電影觀眾。 薩特的第一句話也是「那美國人是誰?」 更值得注意的是,可以用時間倒流科技的僅有兩個美國角色是一個黑人和一個女性,電影可能認為美國的政治需要從以前被壓迫的族群中恢復活力。而且,在「黑人的命也是命」時代,許多評論家都錯過了《天能》有黑人男主角預算最高的電影– 根據IMDB,「這部影片的製作預算估計為2.05億美元,這是有史以來製作成本最高的有色人種為主角的影片。」

虛無主義也許是西方哲學中最具破壞性的發展之一,後現代主義繼承了許多虛無主義。毫不意外的是,在後現代主義中,其思想具有極大的無根之感,因為基礎需要消除,基礎就是消除自身基礎。一旦根除了知識基礎,就可以宣稱所有現實實際上只有一種虛構的構造。後現代主義者抨擊所有價值觀,並且隨著社交媒體的出現,它已經成為一種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與諸如馬克思之類的更多「傳統」左派思想不同,它沒有正義感,力量代替了不存在的正義。無論對馬克思的理解或判斷是什麼,他是非常贊成平等,希望賦予工人階級尊嚴和應得的權益。

廢除價值觀的後現代品牌讓位於極端的道德相對主義和對現實本身的離奇權利觀感。在美國右派,我們很容易在「基於現實的社區」和「後真理政治」的概念中看到這一點。在美國左派,我們在學術界也以索卡爾騙局看到了這一點,更具有破壞性的是,從左翼也充分展示了同樣的後真理政治。實際上,在60年代,中央情報局認為這種哲學是安全的,因為它對馬克思主義具有破壞性。令人欣慰的是,好萊塢電影能夠以微妙而出乎意料的方式討論這些複雜的政治問題。這兩部電影都是好萊塢電影如何傳播政治哲學的巧妙例子。儘管僅是因為克里斯托弗·諾蘭是一位出色的藝術家和手工藝者才有可能,如果沒有諾蘭,好萊塢將很難在藝術上證明自己。從政治哲學的角度來看,《黑暗騎士》是這兩者中更明顯的一個,我懷疑《天能》將會有續集,因為《黑暗騎士》也是一部續集,也許這些想法在《天能2》中會更加明顯。

*Machiavelli Quote Taken from Harvey Mansfield’s Translation

*The Prince.君主論,馬基維利著,潘漢典譯,出版社:商務印出館

*Plato’s quotes were all taken from Alan Bloom’s Republic of Plato. 翻譯:筆者

*Diogenes LaërtiusTranslation from Long and Sedley Vol. I. 翻譯:筆者

*Marcus Aurelius: George Hays Translation. Book V. 20. 翻譯:筆者

*Wolin on Nietzsche: Politics & Vision Expanded Edition, Page 480. 翻譯:筆者

*Wolin on Nietzsche & Foucault: Politics & Vision Expanded Edition, Page 583. 翻譯:筆者

*Sokal & Bricmont’s take on Kurt Godel is from Fashionable Nonsense, Page 176. 翻譯:筆者